正襟危坐的炕【不给授权,催更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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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越线的情况下还是很温和的
说一不二极端冷漠专制主义者/

【瓶邪】《跟踪》

-【是可爱的金主宝贝@晨曦若明 约的稿子,微博id云深杏仁酥,么么哒!】


-雨村日常

-时间线是刚到雨村的第一个月。沙海邪到重启邪的过渡阶段,一个警觉无比需要张大爷rua毛的吴小狗。


——————————


01


吴邪回了屋才松了口气,将巴掌大的小快递盒从怀里掏了出来。沿途还按下了以为他买了什么高级罐头的小满哥以及不知道为何闻风而动总来偷偷猎食的邻村四条囘狗,千钧一发的反应能力堪比下课了冲去栏杆边掏钢镚买可乐的学生。已经过了年轻时候的那种冲劲,可不知为何现在肾上腺素飙升的快要滋了一脑门儿。


张起灵按常理说应该是去满山头转悠去了,不知道去的什么地方,但是看着微信步数排行榜永不凋零的第一朵花,甚至可以压下在近日在北京办事忙来忙去导致步数猛增的第二朵解语花呗,吴邪寻思着估计是去顺路巡山了。胖子最近爱上了跟村口大妈拖板凳聚聊,东家长西家短,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敌情安全,可拆。


吴邪判断了一下就极其利索地从橱柜里的掏出了剪子,顺手还扒着橱柜内侧摸索一下有没有被藏起来的薛定谔的香烟盒。不过摸囘到了也是空盒,张起灵和胖子现在对他严防死打,秉承着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半个的原则,方圆两公里能迈得动腿跑去买香烟的小卖部都被告诉不要卖烟给他,就差将吴邪的头像贴个大字报像通缉犯一样挂在墙头供往来游客凭吊。


他也跑不动了,总觉得好像人生没了劲头,现在一闲下来就手头空空的,总想拽点什么在手里搓一搓,胖子见他实在是太无聊,便往他手里塞了两张纸牌,吆喝着“天真什么时候能闭眼摸出牌纹咱们就转行去澳门赌场赚他个盆满钵满”。


这是以前下那一场大棋局留下来的毛病,几年的筹谋使他的计划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一些可能出现的意外,甚至有点神经过敏风声鹤唳,半夜还会因为各种细碎的声响从梦里惊醒,然后被张大囘爷一把按回怀里,睁着眼和黑幽幽的眼睛发楞个半小时,困得实在支不住了才艰难睡去。胖子说他丫的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哪像他自己是个富贵闲人,过得像旧社会的贝勒爷,往哪一蹲都能晒上半年的太阳,吴邪说晒半年早烤焦了,胖子嘲笑晒完A面晒B面,如同香煎鸡蛋的葱花,嗤啦下锅就跑没影了。


再说了,雨村的太阳能有多少,不淋得一头花洒水就不错了,一年雨多的像是专门针对老风湿性关节炎。偶尔出了太阳也稀奇的不得了,倒是让他有些想去看看了。


吴邪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有些太过警觉还是怎么的,但是如同花洒拦路的绵延不断的雨确实让他有了一些安全感,仿佛安稳地缩在了自己的小窝里,睁着眼沉默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


他有些累了,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放松下来。


于是他决定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羞耻之上。


——买了个可以摄录的无人机。



 





02


这灵感还是从村委会那边来的,毕竟现在村里有几个无人机时时刻刻盯着有没有乱翻栏杆放火烧山的,或者是哪家小孩没看住又四处乱跑跳深水里玩了。吴邪他们刚进村的时候网络连上都难,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瓶仔以一人之力带动了山里的GDP,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上山观光,村长心头大喜响应科技山村的号召,学隔壁村搞来了几个无人机,时不时就满山乱转,用无人机上的扩音筒乡音警告。


“那个那个……穿花棉袄的大妈,不要翻越猪场的栏杆,猪再可爱也不行乱囘摸万一拱到你了怎么办,不如回家养狗去。”


“阿婆别看了,这是咱们村的无人机,赶紧回家待着,你儿子在满山找你。你耳背路上被人拦了那么多次都没注意,全是喊你回家吃饭的,天黑了别在外面溜达了。”


……


诸如此类的数不胜数,顺带赋闲了一批本身漫山转悠岗位上的村委会大妈,只能在村头无所事事,看着远程遥控视频发射爱的警告。一开始有人手欠,半夜里偷摸出去抽烟,烟头没掐灭就被诛以夜视闪光灯制裁,手里的星火如同猫眼珠子,一闪一闪亮晶晶。


吴邪就是那个被制裁的。


事后深恶痛绝地怀疑村委会有胖子注入的奸细,不然怎么半夜三囘点在自家小楼树丛偏角里都能被逮住。当时警告的无人机广播声音几乎穿透了大半个村,响得像村头敏感至极的小飞哥,无数人以为遭了贼,匆匆披着衣服提着手电筒出来抓人。


所有手电筒聚焦的那一瞬,吴邪忽然有种数十载筹谋功亏一篑的感觉,烟头一抖,直接举手投降了。


头顶上的无人机瞬间发出了刺耳尖锐的叫声。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放火烧山!牢底坐穿!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吴邪:“……”




张起灵站在最前面,静静地看着曾经发重誓言许诺过再抽烟就活该被草死的人。许久,上前将他提溜着领子拎走了。


道上叱咤风云的吴小佛爷,被拎走的时候像极了夹着尾巴的小满哥,慌张心虚地叫着“哎哎哎小哥……”







你有看过第二天凌晨五点的太阳吗?


吴邪心说我有。









03


既然众人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纵然被人按在屋里不给四处走动怕他受风,精神的放飞自我依旧无法被束缚,吴邪嘴里叼着聊以慰藉的小鱼干,半眯着眼看着组装图三两下就弄起来了。


这个无人机是GPS系列的,只有巴掌大。准确来说是吴邪刻意跟村委会的款式买的一样,混在其中也不容易被发现,耐用较轻飞行时间长。慢慢飞目测着可以跑出去巡山个大半天,中间回来充个电,再出去巡。


其中的云台防抖、美颜镜头、MV模式根本不是重点,反正这闷油瓶怎么拍都好看也不在意是不是要一键磨皮美白大眼,或是添加BGM成为MV小王子。至于防抖,抖着抖着就习惯了,吴邪发觉张起灵走的山路都可以被称之为大风过境。


吴邪需要的只是收音录摄、GPS智能定点跟随,好不枉他在吃饭的时候牺牲了半盘排骨,躲到屋里偷偷拿着张起灵和胖子充电的手机装了GPS。装完以后他就美滋滋地躺在床上看着显示屏,甚至还心情极美地插好了投影功能,力求服务的最完善,观看效果的最优化,创造电影院的条件看……


家长里短,嗑瓜子放屁。




张起灵的警觉性太强了,吴邪刚开始试飞的时候没有胆量先去找他,便抓着胖子下手练一练。本身就刚入秋,天气还凉快得很,哪能想到这厮竟然能够每天雷打不动地在村口石墩上坐四五个小时,套着大花衬衣,就着一坐,抓着瓜子开磕。


平日里跟他抬杠的那张嘴剥起瓜子来也熟练无比,动作利索得像个嗑瓜子机器,吴邪心道怪不得天天回来了嚎着说燥得慌上火。堆了一地的瓜子壳,几乎要漫到了脚脖子边,换谁不上火。


他的无人机慢悠悠地跟在村里飞过来的无人机身后,成群结伴像极了秋游的小伙伴,被胖子看到的时候,这人还啧啧直摇头看到了什么不忍直视的东西,对着无人机戳戳点点,又转头就对旁边晒柿饼的阿婆说话。吴邪好奇得很,用无人机飞近了些才听清。


“这跟屁虫劲,真特么像我们家天真跟他老公。”


吴邪心道:甘霖娘。


旁边的阿婆年纪大了,颤颤巍巍听不清楚,只能“啊——?你说什么?”


胖子偷摸着掰了个柿饼尝了一口,扯着一股吊儿郎当的雄浑京腔,“我说您柿饼晒得真好。”


阿婆:“啊?你说要娶我女儿?”


胖子:“……”


阿婆的女儿就是隔壁大妈,四五十岁凶得一批,胖子每日没少跟她撕逼吵架,竖中指的次数不少于每日三次。一般以“别看我们家瓶仔老实你就欺负他”、“谁偷你家鸡了难不成我特么还要还要给你开采买发囘票播放养殖心路历程”、“胖爷今儿就坐这儿不走了搞条三八线画地为牢”为主要核心矛盾,以每日勾心斗角扩张广场舞内部小群搞阶级斗争为次要矛盾,打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见面可以用眼神呲出花来。


阿婆吓得绷出了皱褶,连连摆手,“不行啊不行啊!我女儿嫁人了啊!”


胖子擦擦嘴,“谁敢娶那母夜叉?要我娶她还不如去护城河里蹦上三圈把迪蹦死!”


眼见着胖子脸都憋绿了,偏偏又一副近年来打入村委会怕影响投票都不好跟阿婆发火的模样,吴邪在屏幕前笑得泰山崩不住,像极了别把灯打开。


也许是因为这个小无人机在原处晃悠了太久,胖子狐疑地看了一眼。吴邪囘灵机一动,慢悠悠地审视般绕着胖子晃悠了三圈。忽然停了下来,扯着扩音麦压低了嗓子道。


“随地乱丢垃囘圾,罚款三百。”


胖子以极快的速度用脚将瓜子壳扒拉到了石墩边,嘴里还吹了个口哨,慢悠悠地转过了视线。


“随地乱丢垃囘圾,罚款三百。”无人机绕着他又晃了一圈,像咬住了肉的狗,“快点,自觉上交依法处置,不要违抗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步伐,去村委会交款。”


胖子微妙地沉默了。




下一秒,他勃然大怒。


“——天真你丫是不是闲得长霉了?!没到过年就找我要压岁钱,可把你给能的!”








04


我才五岁,还是个宝宝。吴邪被胖子按在桌边搏斗的时候辩解道,最后被还击了“长辈”铁拳,险些被没收了作案工具。


到底是熟人,一抓一个准。吴邪思索了许久觉得还是不说话为好,老张那人对他啥声音没听过,床上扭扭捏捏哼哼唧唧的也一清二楚,估摸着变成灰也认得出来。


胖子是个闲不下来的,被戏弄了以后要求他交出了原片,并且表示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如一起来观摩旅行小哥成长记录。吴邪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人前段时间没少玩旅行青蛙——可旅行青蛙也比闷油瓶这性格好,蛙儿子出门好歹还会寄点明信片来。你看哑爸爸会吗?


他不会,他不光不寄还容易跑没影,凡事先把自己气死再说。


两个人村里蹲兴致勃勃地用无人机跟在张起灵身后,像在看家有儿女,每个镜头都能看出花来。毕竟难得有机会跟在张起灵身后研究他的秘密动向,还不会被打爆狗头。


就算这么熟了,也已经体囘液交换过了,吴邪骨子里还是对于被打爆狗头有种谜一样的灵魂畏惧。


“你说小哥这是要去做什么?”胖子在旁边磕了半个钟头的瓜子,歪在床上的姿势像极了吸囘精神鸦片,“难不成这山上有什么绝世美女?他们张家收了几百幅藏美女的图,现在终于找着机会支开我们上路搜寻去了?这回来你得好好说说,既然家里有丑倭瓜了,但好歹也是个倭瓜,不能出去找别的西瓜啊。”


你才倭瓜,你囘全囘家都是倭瓜。吴邪面不改色地操纵着无人机,“美女不会在山里胡乱转悠,就算有,人家也叫李子柒。”


无人机声音还是有点响的,胖子一轱辘坐了起来,心虚道:“坏了,不会被发现了吧。”


镜头里的张起灵忽然抬头朝天上看了一眼,不过不是朝这个方向,眉心微微皱起。吴邪登时也紧张了起来,心口高高拎起觉得嘿这真他囘妈刺囘激,就像在进展宫心计。


好在他俩没有紧张多久,张起灵就低下了头。修长的手指霎时绷紧,从地里拔囘出了一个东西,往腰间的布袋里一丢,动作干脆利落,连一丝泥点都没见着。胖子松了口气又歪了回去。


吴邪看了半天,终于认出来这玩意就是老张每天到了夜里八囘九点,如同夜半鬼敲门一般给他捏着脖子灌下去的药的原料,不喝就不抱也不亲。毕竟喝的时候已经煮的稀稀烂烂,现在看到这么新鲜的还是有些辨认艰难。


吴邪心里顿悟,好家伙,怪不得每天都有。亏他偷偷地摸进厨房埋了一罐,还是源源不断,搞了半天这人每天都挖新鲜的。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跑跑卡丁车里面用加速器的,前边加速后边灌气,来一点灌一点。


刚刚雨停的山路有些难走,一走便是一个脚印,裤腿上也会溅到泥点子,然而张起灵就是这个本事,在崎岖山路走得如履平地。吴邪来了雨村这么久,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座可以上去的山,只有一小段石板路供人走到半山腰。


张起灵稳步往上走,目光始终是淡淡的,仿佛已经对这个山路熟悉的不得了,穿过了开满了桂花的林子,任由风拂过的花瓣扑簌簌落了一身,后颈的衣领上沾了点碎金般的颜色,看得吴邪心里一愣,仿佛能从屏幕里嗅到桂花香。


他的鼻子虽然已经好了些,但毕竟失去嗅觉过,现在对很多东西的气味都很敏感,幼稚得像是在试图用“能嗅到东西”来证明着什么,连榴莲臭不臭到底有多臭,都能跟胖子争个你死我活。


胖子说他越活越幼稚,吴邪说他才五岁当然幼稚,解语花呗说滚犊子五岁也得还钱。


不过这都是中年男人的玩笑,人到了这个年纪,总是会想些有的没的,想表现得自己很年轻。可真正的年轻人苏万黎簇他们活得又像个憨批,吴邪看着他们忽然理解了以前自己被二叔像逗狗一样玩得团团转是什么感觉。


这样一想,忽然觉得就保持原样吧,嘴上活得像个天山童姥,起码中年男人睡他家老张那个亘古不变的小白脸也不犯法。





05


张起灵一路走一路往腰间的布袋里丢草药,走走停停,将原先对他来说走不了多远的路走得极其缓慢。在山上来回兜了好几圈,连带着山泉峡谷或是山顶往下看的一览众山小都晃了好几圈。吴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这个速度是他故意放慢了,难不成这人难得生出了几分踏青的心思,还是说没有自己在踏青会更有意思?


吴邪蓦地心里冒出了几丝中年男人的酸味,好在风景算是好看,让他竟然也生出了几丝看航拍美丽山村的大片。他心道等我好了能出门了,看我不把这微信步数飚上去,省得天天在苏万发好友圈步数排名时被人众嘲“哈哈哈哈吴邪/乖徒儿/师兄/吴老板/吴邪哥哥床板都要睡出人形坑了!”


胖子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太无聊,索性就回自己的屋睡觉去了,嘟囔着让吴邪看到精彩的地方喊他,吴邪敷衍地应下了,心道这又不是电视剧还有起承转合高囘潮结束。


山上的风景看多了他自己也有点腻了,心道每天看一点还行,一直盯着看也怪无聊的。屏幕里的张起灵仿佛知道了他的心思,转过头下山去了。


吴邪精神一震,眼见着他进了一家杂货铺。里面的老板今天不在,只有一个看店的小伙子,进门的时候听到震耳欲聋的音响声,一听就是趁机开大了。雨村里没有娱乐,网都不好,调了数字歌要数字版权只能在线听,便自动跳转到了揽客的《恭喜发财》上,虽然没到过年,但是听着还挺喜庆。


刘德华的声音从音响里冒了出来,放到“我祝尊敬的姑奶奶三十六圈的比赛气不喘面容不改”时吴邪莫名想到了张囘海杏,听到“我祝三叔公的买卖生意扬名四海财运亨通住豪宅”的时候又想到那天杀的大伯哥张囘海客,心道姓张的如果看到“我和xx比命长系列”时,估计可以张囘海杏会冷笑一声“短命鬼”。


结果他自己这心思还没转过来,忽然如同应激反应一般地凑近了屏幕,看着店员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张了张唇对张起灵说话。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音响开得太大了听不清楚对话。吴邪紧张地辨别着唇语,总觉得看到了好像在说什么“门”。登时脑子里跑过无数推囘翻与反推囘翻的点,神经霎时紧绷,要是手里有枪估计翻手一枪突突过去了。


什么门?青铜门?长白山?去哪?这人谁?汪家的还有散兵在外面势力渗透了山间杂货铺?闷油瓶什么意思?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还会使诈了?


就知道放你出去会偷跑,现在把人拴在屋里了,跑了不怕被追着了是吧?!




吴邪正要从床铺上一跃而起出去缉拿老张归案,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了店员手里抖出来的东西,红色的两张格外喜庆,上面画着两个人。


吴邪:“……”


音乐刚好停了,店员见张起灵没回答,张口重复道:“进了两个门神图,要不要先给过年屯一波?”


张起灵摇了摇头,低头挑起了酱油。


吴邪坐回了床上,面无表情地一摸脑门,果然一手的汗。


这事也不能怪他,大概是因为对“门”这个字有了ptsd,现在一听到什么“门票”、“门锁”、“门牙”都如同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点就炸,就差掏出两枪发一梭子了。胖子更是被勒令不得说“肛囘门”这个词,必须礼貌地称之为“连接直囘肠和排出物的中间部位”,憋得他半夜出去溜圈,减少骂脏话的频率。


更别提上回苏万打电话询问电影品鉴怎么写,一提到豆瓣必看列表里的“楚门的世界”,直接被上一秒还在懒洋洋逗小孩的吴邪拉了三天的黑名单。


不过难得见张起灵这么居家贤惠地在门口小摊挑蔬菜和新鲜的水果,吴邪还是觉得很有趣的,心里得意地道你们倒斗一哥这贤惠样那谁谁谁见过吗?


嘿,只有他自己能见到。


张起灵本就长得清冷俊美,披着黄昏日落的光在摊前挑拣称重时,倒像极了融入了尘世间的凡人,就连漆黑的发丝都沾着温柔的浅金色,看着吴邪蓦地心里一软,直愣愣地看着发呆。


直到他的视线跟着张起灵挑起了另一个杂货摊上的袜子,看到对方指尖一顿,最后还是从一堆普通的袜子里抽囘出了一个绣着卡通纹路可爱小狗图的款式。


吴邪:“……”


吴邪一个激灵,鲤鱼打挺蹦去自己的橱柜里翻找起了能穿的袜子,最后绝望地发现本来带的就不多,还洗的洗,破的破,丢的丢,唯一能翻出来的就一个跟随年轻人时尚潮流买的露脚踝超薄船袜。




——妈囘的!他不会穿的!









06


吴邪穿着卡通小狗的袜子,没精打采地蔫在床上,心里盘算着张起灵的今日路线肯定又是四处爬山——杂货铺——回家。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更没有吴邪满脑子跑火车的“不知道这人会不会偷偷打牌”。


半个月来雨村附近山上的风景他都快看烂了,这人也不嫌无聊。要不是院子外胖子私心又加了两把大锁,何至于咔咔将他一锁按在了屋里,动弹不得。


小满哥在外面嗷嗷叫,跟隔壁回家看亲人的小伙子养的二哈英雄争锋,叫得越来越像个二哈。


吴邪原是昏昏欲睡,被小满哥一嗓子嗷醒了,抬眼一看忽然一愣。


张起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现在光囘裸囘着上半身在露天的大院子里冲凉。秋老虎还是很热的,上山下山这么来回一顿蹿,出了一身汗。


吴邪平时跟他洗澡都是错开的,毕竟浴囘室就那么大,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挤在里面太费劲了。而且肉贴着肉擦出火来怎么办,哪怕什么都没做一起出来的时候被胖子撞见了,估计又会看到对方微妙的眼神。


距离这么近,吴邪悄咪囘咪地把投影关了,只用着手里的显示小屏看,不然太刺囘激了,到时候万一进门又收不回来。


张起灵的身材他不是没见过,可是每回见都觉得气血上涌直冲脑壳。素白紧实的肌肉张弛有力,如同大理石材质的光滑面,几乎泛着光。俯身拎起桶从肩膀往下浇的时候,斜方肌绷紧,外腹斜肌略微收紧,拉扯出了流畅紧实的腰囘腹曲线。


宽肩窄腰,皮肤白囘皙,水珠顺着肩膀往下滚,缓慢地拉出囘水痕钻入了腰侧长裤的缝隙,蜿蜒有力。看得吴邪脸皮滚烫地将脑袋塞在被褥里直吞口水,只觉得一股火往上冒,又有一股火往下钻。


长裤一沾水就很服帖,略微露出了点胯间的痕迹,惹得吴邪下意识地调转无人机方向,慢悠悠地越贴越近。





“滋滋滋——”


屏幕忽然刷满了雪花,像是被人徒手捏住了,片刻后终于露出了画面。


过长的刘海被指节穿囘插着撩到了后面,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张起灵面无表情的俊脸,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无人机的摄像头。


吴邪浑身僵硬地下意识转过脸看了看身后,确定了他确实是在透过摄像头看屏幕后面的人。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张起灵平静地凝视着他,眸中毫无波动,但点点墨色攀爬上了胸口,直到在脖颈边蔓延出了全图。


他淡淡地道。


“吴邪,过来。”







吴邪心已经蹦出了嗓子眼,心道这下不是完了。


……是要死了。











07


疗养了两三个月,终于解了禁足,吴邪上二楼阳台看星星的时候还觉得在恍惚中。黑眼镜、秀秀、苏万、解雨臣、黎簇一堆人远道而来美名其曰为他庆祝,其实就是想借他的地盘架烧烤架烤肉,搞劳什子BBQ。


下面火光映照像食人族聚餐,就差支个鼓咚咚咚响跳篝火舞,上面凄凄惨惨冷冷清清吃饱了来消食。吴邪将之称为成年人的寂寥,小破孩不准上来,滚下去写他楚门的世界。


雨村一待就是两三个月,从一开始的草木皆兵,变得倒是可以悠悠闲闲一觉窝张起灵怀里睡到天亮。后来无人机他也懒得玩了,看透了以后就定点混吃等死,张着嘴等投喂,连草药汤都可以捏着鼻子自己灌了。


旁边的椅子发出了“咔啦”一声轻响,吴邪不用转头都知道张起灵来了。


他慢悠悠地倒了杯酒,难得没有被张起灵换成白开水,还顺便给这人倒了一杯。张起灵不习惯碰杯,吴邪自己凑过去碰的,可好在对方的手支在那里也没有动仿佛是在等着他。


吴邪喝了一口,只觉得烈酒烧入肺腑,连带着血肉都滚烫了起来。他半眯起眼笑了一声,“早就发现了?”


张起灵:“嗯。”


夜里的风很冷,吴邪缩了缩肩卷巴成了一团,心道果然。





大概是因为那几年闹出了一身的病,刚回来的时候被不知怎么知道消息的吴一穷夫妇又气又急地哭抱了一顿,还被敲着脑壳灌了一堆补药,吴邪原先想着老年人就是这么容易心惊胆战,敷衍了事地喝了。结果某天半夜里睡不着爬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老爹破了雷打不动十一点睡觉的老年人作息,在阳台上捏着眉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


吴邪在阳台窗帘后站了很久,直到他爹放在一旁的茶凉了才走。


从此倒是也没有那么敷衍了事了,偶尔也会上上心。毕竟张起灵上回被他带回家的时候,被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他爹妈塞了几个认亲的红包,乖巧认真地被叮嘱要好好让吴邪养着身体。


张起灵由面无表情瞬间切换温良谦恭让的模式,看得吴邪咂舌这男人还有两幅面孔。


可这样的结果就是:张起灵本身就盯得紧,现在又多了两座大山压在头顶,吴邪不从也得从,除了喝药睡觉就只能在疗养期不受风地待在屋里玩游戏,最大活动范围也就院子里溜溜小满哥。吴邪咬着栏杆的样子像极了想要上网抓几个喷子发泄祖安之魂的囚犯。


不是吴邪不想反抗,主要是他一看到张起灵,从灵魂到身体就反抗不起来,怂得浸入了骨子里。若是换个黎簇苏万杨好或是汪家人关着他,早就表演大闹天宫了。


吴邪心道贫僧修过大乘佛法去西天取过经,一般秉承着弄死一个是一个的原则。


他原是想着等这闷油瓶子一出来,先给对方上两剂猛药,疯劲使出吓个一回,毕竟当了几年的神经病,吴邪对此颇有心得,心知人不怕狠的只怕不要命的,待他……


“你老了。”



“……”吴邪如同被戳了气的海豚,微妙地动摇了一下,疯不起来了,事后摸着脸心道关了十年一出来变成美容顾问了?


您好吴先生哎呀您的皮肤最近换季太干了一看就是没有保养好我建议您使用这种产品没有会员卡没有关系我们最近店庆活动打对折哦balabala


这个心梗直到那些小心思被扒得彻彻底底终于滚上了床,吴邪贴着他沉而有力的心跳声听了许久,被人摸着刚长出没多少的头发茬才明白过来。


张家祖传的失忆症难治。


但张起灵第一次去如此认真地记一张人的脸,最后发现很多还是变了。







人都会有纠结的事情,或者是觉得时过境迁说不口的事。


而对于吴邪来说,更让他辗转难眠畏惧的事情,就是这个人又丢了。


于是他弄了个无人机,跟在人屁囘股后面,亦步亦趋。




张起灵知道他这点从梦里惊醒以后跟他眼对眼瞅半个小时才能安心睡着的毛病,知道他碍于面子不好意思一提再提的小心思,也知道这个无人机。


他脱下了外壳,将最柔软的内里暴露了出来,也允许这个无人机跟在身后。


走遍了雨村附近的每一处大山,穿过了漂亮如同碎金的桂花路,登上山顶看了日出和日落,这都是他想让吴邪一同看到的。


——想让他安心。






也许是酒意熏染,亦或是热闹是下面的不是上面这两人的,吴邪转过视线的时候发觉得这个人的面庞被笼在了月光里,显得柔软又细腻,漆黑的眸子更是沉淀着浅浅的波纹,顿觉有人说张家人如同寿命一般万年石头心着实不靠谱。


吴邪觉得月色很美,很想吻他。




“闭眼。”相触的鼻尖微凉,张起灵低声道。


吴邪的眼睫毛很长,近的时候要挠到了他的眼睛里,所以第一次亲吻的时候也是说了这句话。道上叱咤风云的关根吴小佛爷,始终是动了凡心的。


吴邪笑着闭上了眼,直到对方略长的指节抚上了他的下颚,转而托住了从耳廓到侧脸,唇贴了上去,温温软软,带着烈酒的香气。张起灵另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身,缓慢加深了这个吻。








“楼上的两个人!禁止谈恋爱,禁止——”


胖子的大嗓门从突然掠出夹缝的巴掌大无人机里传出,在看到两个人干嘛时,刹那间卡住了,如同突然被扯短路的线,僵硬地停在了那里。


背景音是各种“嘘,慢点”、“吓吴老板一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了发生什么了给我看看”的窸窣声。


而漆黑的眸子抬起,远远地透过摄像头看进了胖子的心底。


胖子:“……”








“多少钱?”


张起灵托着吴邪下颚的指节未收,声音很淡。


吴邪抹了把脸,又平静地喝了杯酒,忧郁地道:“没过一千,赔我就行。”


说完就懒洋洋地揪着他的领子又凑了过去。


张起灵未环住他的指尖夹着石子,无声地如弓般绷起。








“嘭!”无人机摔了下去,粉身碎骨,摄像头被石子洞穿。


下面的人刹那间安静如鸡,没有人敢说话。













许久,胖子讪讪地起身。


“你们……继续烤,我先去把二楼阳台的门关一下。”
















————END————


-“你老了”就是老张出来的第一句话,或将成为两人感情的最大阻挠。


-咬着栏杆的样子……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那个柴犬咬栏杆的表情包。


-祖安……嗯,英雄联盟祖安区骂人方式很出色(


-因为写的瓶邪,所以根据原著风格文风有微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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